鹤饮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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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我们曾相爱却浑然不觉

异能失控梗 HE.

00

“很遗憾,中原先生,如您想的一样,您的异能出现了问题。”

原田医生说出这话时,饶是自己在港口黑手党见过多年风雨,也禁不住泛起鲜有的好奇心,看向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港口黑手党高级干部中原中也,组织里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二把手,不过将将三十出头,若是剥去一身死气沉沉的黑色西装,蜜橙色的头发张牙舞爪衬得一张脸越发年轻,说是二十五六岁也不足为过。而他在一年前接到这位港黑最高干部的预诊时,心里有些不解,他的水平在港黑里面只能算中上等,专业素养在他之上的人大有人在。像他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人,不是应该去更具权威的医生求询吗?

这么想着,他看到中原中也终于从摊在膝上的体检报告上挪开了目光。

慌张,迷茫,还是暴跳如雷?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组织里,原田医生清楚地知道异能出现问题甚至是失去异能是一个怎样进退两难的棘手境地,更况且中原中也还是身处那个最耀眼也是最为人所嫉恨的位置上。

只是这些他意料中的表情都未在中原中也的脸上出现,他只是神色与方才并无二致地抬起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现在正是阳光正充沛的时段里,办公室的窗帘拉上大半,反而让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无意间营造出与这场会诊相符的秘密氛围。

“一年前您曾经反映说您在使用除了污浊以外的异能的时候出现…异常。”

听出了原田话语里的犹豫,中原中也对这个措辞觉得有些好笑,出言打断他:“您不用顾及我的感受,实话实说就可以。”

“…抱歉,”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医生脸上神情僵硬了一瞬又神色如常道:“在后来的诊疗记录里您曾经提到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到了最近您发现不止是异能难以控制,连发挥出来的力量也大不如前。”

他点点头,朝原田医生扬了扬手里的体检报告:“所以这次您结合我的体能检测得出的结论就是,我的异能的确在衰退,并且衰退速度正在加快。”

“虽然很遗憾,但事实就是这样。”

“那请您告诉我,到了异能衰退的最后阶段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抱歉,由于没有相关的历史数据,我没有办法做出评估。”

中原中也临走之前并没有想以往一样拿起搭在衣架上的大衣立即转身离开,而是在转身之后稍稍站定:“医生,您知道港黑里我为什么要偏偏选您吗?”

原田听出这是一个不需要他自己回答的问题。

“因为,我认为,您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说着便向原田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所以像以前一样,我希望这次的谈话内容,保密。”

中原中也从港黑总部的大楼里出来的时候天光正好,碧空如洗的天空里一丝云都没有,那样纯粹的蓝让他想起来横滨初夏的海,但又不是非常像,因为横滨的海总是会在水天相接处闪着粼粼的波光,耀眼得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

他想起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好好去看过横滨的海了。

We loved each other and were ignorant.

我们曾相爱却浑然不觉。

01

那时中原中也刚过完30岁的生日。他生日那天正在处理一桩生意,忙到深夜总算跟对方周旋完,回到公寓打开门,发现太宰治正穿着件开襟的睡袍半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睡袍似乎有些不合身,下摆短得可怜,中间的腰带系得松松垮垮加上躺姿十分随意,该遮住的地方一处都没有遮住。

中原中也看着这个把往真皮沙发上掉薯片渣子的不速之客,想一会儿到底是先给他脸上来一拳头还直接卸掉他一条胳膊。他走到太宰治面前,敲了敲茶几,开门见山道:“身为叛徒的你送上门来,是给我一个升职加薪的好机会?”

太宰治眯眼冲他笑:“我当然是来特地祝中也生日快乐的呀。果然像中也这种只会打打杀杀的黑社会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随你怎么想,趁我心情好,要么滚要么睡沙发。”中原中也懒得跟这个人计较,冲他摆摆手,转身朝立在墙角的木质酒柜走过去。

太宰的声音夹杂着电视的背景音从客厅里传过来:“忘了告诉中也,你放在酒柜里庆生用的葡萄酒已经被我喝~完~啦~”

中原中也暴怒:“太宰治你到底想干嘛!”

“当然是庆祝中也正式进入老男人行列,然后再顺便宣扬一下主权啊。”太宰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酒瓶子和一只酒杯。中原中也看着那酒瓶子眼熟,正是他今天早上出门之前放在酒柜最外面,打算工作完之后自己自斟自酌顺便权当庆祝一下生日的葡萄酒。

太宰治冲他挑衅地晃了晃里面剩余不多的酒液。然后又娴熟地将酒都倒在高脚杯里:“果然中也长大了之后就不好玩了,让中也露出这样又惊又怒的表情真是越来越难了。就还剩这么一点,如果中也不想错过美酒的话,过来喝呀。”说着一扬脖子将酒尽数含在嘴里。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十分后悔刚才没有抓住先机直接把太宰治揍翻在地板上。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气急败坏地朝太宰走过去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地压上去。两人唇齿干脆利落地交缠在一起,仿佛两人早已对对方熟稔于心,单刀直入地进行着这一个心无旁骛的亲吻。

中原中也记得两人的第一次亲吻全然不像如此这般温存。那是异国凌晨空无一人地街道上,他深夜执行任务踏着稠密夜色里浓重的霜露而归,他猛地被人抓住手,从腰间抽出来的匕首被来人使了个巧劲儿反肘格挡落到地上。他借着明灭不定的光影,看清楚来人的一张脸,还未咬牙切齿喊出对方的名字,就被他温热的唇堵在舌尖。那时太宰治已经换了一番装束,浅茶色的风衣妥帖地套在身上,领口上波洛领结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辉,遮住半只眼的绷带也被拆了,身上倒是还如往常一样严丝合缝地裹着绷带。中原中也看着许久未见的前搭档兼组织叛徒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知是为当初的不告而别还是为如今对他生活的再次闯入,他心底蹭蹭冒火,他将这种没头没脑的恚怒瞬间化为实际行动,抬手扣住太宰治的后脑勺,就好像害怕他临阵脱逃似的在太宰治的嘴上撕咬起来。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两人互不示弱的亲吻里面交换着彼此熟悉的气息,含混着湿漉漉的水汽,唇齿间不一会就泛了血气,

太宰治吃了痛也不说,只是任由中原中也将他一双好看的唇咬得鲜血淋漓。末了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抬手将嘴上的点点猩红抹掉,一双眼角狭长的眼盛满了摄魂夺魄的笑意:“中也可不要在这里喊出来,我可是个在逃的组织叛徒啊。”

中原中也心里暗自觉得好笑,若要轮做叛徒,没一个人做得比太宰治更加玩忽职守,在尚不知道对方部署的情况下,按着对方最高干部的脸就开始不要命地亲了起来。可是这些话中原中也都没有说出来,他在方才跟太宰治的殊死搏斗里发生了一系列不可言说的化学反应,他哑着嗓子言简意赅地问:“在哪?”

亡命天涯的日子不好过,第二天是太宰治先起来的。他悄没声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又动作轻轻地给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的中原中也掖好被角。站起来把昨天两人推搡之间边走边掉的衣服收好穿在身上,又是一副轻佻凉薄眼泛桃花的样子。他打开窗子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中原中也,自己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该以怎样的动作在不惊动别人的同时毫发无伤地旅馆窗下的小巷里。

这时从太宰治起身开始就不声不响,但八成其实是在装睡的中原中也终于出声:“你要走了。”那语气里没带着 任何疑问或者是暴露了任何情感的东西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太宰治被发现了也没多少慌张,只是手附上窗棂摸着上面粗糙的木质纹理,在窗外稀薄的天光里笑了:“我这不是怕中也一觉起来一刀把我钉死在床上嘛。”

“楼下没港黑的人。我可不想花额外的钱用来医治一个断胳膊瘸腿儿的叛徒。”

中原中也声音里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喑哑,那尾音里微微与胸腔共鸣的颤音扫的人觉得怪痒的,一直痒到太宰治心坎里。太宰治把窗户带上,冲中也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那就谢谢啦。”

等到太宰治在走廊里慢吞吞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中原中也闭着眼翻了个身,在心里默默地想:“下次就把你杀了。”

在那之后他们再次相遇就是在港黑总部的地下监狱里,那时他们已经各自分数不同阵营,一个稀松二五眼地救人拯救世界,一个勤勤恳恳地从事杀人越货的事业,然后又有无数次不期而遇,无数次狭路相逢,无数次针锋相对,而太宰治无数次在被中原中也耍出花来的匕首底下下逃出生天。

中原中也的下次永远都没有如期而至。

02

中原中也拿着体检报告从港黑总部出来的那天下午,接到了一通属下的电话。电话里说,他分管的一处港口发生了叛乱,因为人数过多场面难以控制所以请求外部支援。其实那就是一群不成气候的地头蛇嫌港黑开出的好处太少,心生不满而发生的暴乱,当时中原中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日的行程,发现接下来的时间里都是空闲的。毕竟是手底下的新人,他有点不太放心,手打方向盘掉了个方向就直接往那处港口开。

他当时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想,这么些小喽啰,能出什么事。

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中原中也能确定有一段时间内他是彻彻底底失去了意识的。那种意识的缺失近似于死亡,魂魄离体无限接近虚无,一团蛰伏了许久的浓雾带着终年盘踞不曾散去一星半点的势头将他周身迅速包裹起来。那段时间里他忘了自己是谁,似乎在很焦急地思考着人生的哲学三连。直到一个声音有如实质般穿越层层雾气,对他说:“中也。”

然后那一瞬间他的眼前盛开出巨大的光华,又倏忽收紧,将他重重地砸回自己原本的肉体里。

中原中也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模糊一片,五感都不太好使了,四肢像是被人拧下来又十分粗暴地回炉再造。

他努力回想前因后果,只记得意识的最后,那场叛乱在他的指挥下被收拾得差不多,只是最后时刻冲出来一波拿着枪的人进行最后的反抗。他当时没跟他们废话,直接开动异能将身边的碎石块漂浮起来,想要阻挡住他们进攻的路。而后意识被陡然掐断,等到他再次醒来,他在一瞬间的迷茫过后迅速判断出自己正在港黑内部的医院里。

“哇好羡慕中也,从三途河里趟了次水,感觉如何呀?”

听到太宰治的声音中原中也真是身心俱疲,他戴着呼吸机说话有点困难,掀了个白眼:“还不错。”

“诶?只有这些吗?我还想多听听中也的经验,为下次做自杀做些准备之类的。”太宰治一副大失所望的口气凑到中原中也跟前,继续开始喋喋不休:“虽然你们港黑经常跟我们作对,但是宽宏大量地医治一下濒死的最高干部还是可以的。要不是与谢野医生最近在出差,中也就能免受这些皮肉之苦了。”

中原中也听着耳边这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你一把年纪还搞自杀不觉得羞耻”和“从窗户上跳上去你就可以直接见阎王了” 之间衡量半晌无果,最后吐出一句:“闭嘴。”

中原中也说完这句话太宰治当真安静了半晌,一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运作的机械声。但是他嘴上闲下来,手上却不肯消停。他看着中原中也刚被送来时的满脸血污已经被细心地擦拭干净,露出一张因重伤失血而过于苍白的脸,覆在一双宝蓝色的眼睛的睫毛因为强撑的清醒而微微颤抖。太宰治难得看到这个一向喜欢上蹿下跳的人安静地躺在床上,想伸出手来像往常一样溜进那人衣襟里摸上几把,不想中原中也浑身上下都是用于检测生命体征的管线和裹伤的绷带,让他连一处下手的地方都没有,于是手转了方向,仔细地挑开中原中也因为出冷汗而黏成一绺绺的额发。中原中也感觉到太宰治那双干燥而温热的手不安分在他额头蹭来蹭去,好几次把他从昏睡的边缘折腾回来。

他现在刚清醒的脑子因为精神不济不知不觉间又成了一团乱麻,后续的相关事宜处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引发港黑的异常和恐慌,首领和红叶大姐知道这件事了吗,他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在战斗时出现了怎样的问题,也不知道为何上班时间太宰治会出现在这里。事情的前因后果成了一弯映在水里的朦胧月,待到打捞起来什么都不剩。

那厢太宰治看到了他逐渐沉重起来的眼皮,连忙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脸:“哎哎,还没到时间,先别睡,中也。”这几声喊叫似乎无济于事,中原中也的眼睛几乎快要不堪重负地紧紧阖上,太宰治用指腹轻轻滑过中原中也的脸颊,像是柔软的羽毛轻轻掠过沾着晨间露水的花瓣:“中也,我看到你的体检报告了,就在你的外套里。”

这近乎耳语的一句话比任何呼喊都有用,中原中也意识里的一根弦倏忽紧绷起来,皱着眉头艰难地睁开了眼:“那又怎样。”

太宰治在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吵醒病人的方法而炫耀似的挑了挑眉梢。他抱怨道:“中也好冷淡呀,我可是在武侦工作的时候接到了敌家首领的一通电话说中也你的异能失控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就赶过去了。

“我从赶到后就一直在奇怪,就是镇压一次小规模的混乱,连叛乱都算不上,怎么会逼得中也使用污浊呢。后来中也进去被抢救,我随意翻了翻中也的口袋就看到了体检报告。要我说,这种东西就要收收好,中也你人缘这么差劲被别人看到了揪住小辫子,在港黑里可怎么混呀。”

太宰治的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不可靠得很,但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没有开玩笑。他的异能早在一年前已经出现了异常,最初的表现是异能控制的时间变短,力量减弱。他早先以为是自己那段时间工作太累,可是等到休息一段时间后情况依然得不到好转每况愈下。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预诊了港黑里一个口风严的医生,定期去做异能检测和身体检查。在最新的一次检查里,他表明最近一段时间里他渐渐发觉异能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难以控制。

他对于这一天其实早已有准备。他身上的异能本就反科学反人类能让牛顿亲自掀开棺材板跳出来再死一次。力量来得汹涌澎湃毁天灭地是真,反作用于身体上的伤害更是来得货真价实。彼时他还能仗着年轻的资本,靠昏睡一觉换来第二天的精力充沛,可是近几年他逐渐力有不逮,身体的各处器官也出现了一些难以致命但又不能忽视的小毛病。

只是他没想到他异能失控的这一天来得如此迅猛。而那个见证了他失控全过程的人还是那个看了他半辈子笑话的太宰治。

太宰治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想着医生嘱咐的时间已经到了,收起不安分的手,任由着中原中也一点点阖起疲惫的眼。

中原中也在终于陷入一次真真正正无人打搅的睡梦之前,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中也,等你出院之后,住在一起吧。”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自梦中四散开来,消失在风里。

03

“……..最好找个有地下室的,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选这么高的楼层住进去第一天我就把你从窗户上扔下去…….死心吧,靠河的也不行。”

尾崎红叶看着坐在病床上的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挂上了这一通对话内容十分清奇的电话,觉得自己是愈发看看不懂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这两个人了。虽然黑手党里的孩子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要早熟些,但彼时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是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说到底是少年心性最活泛的时候,喜怒哀乐多少挂了些在脸上,能让人看出端倪,后来一个变得少年老成心机深沉得一颗心有七窍还多,一个杀人放火潇洒过活,她曾暗地里为两人捏了一把汗。暗潮汹涌的四年过去,两人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好,纠缠不休貌离神和也好,日子被稀里糊涂地蹉跎过去,如今这副局面,就算她这个局外人,也看不明晰了。

尾崎红叶自打中原中也接了那一通看着来电显示就心生嫌弃的电话后,一张杯岁月分外眷顾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有些沉郁的颜色。中原中也按掉电话微微低垂了眼,把刚才的一番舌剑唇枪收起来:“大姐头。”

她敛了脸上神色,精致的妆容下又是惯常的淡然。纤细的手指抚上折扇上繁复的的花纹:“你以后就这样打算了吗?”

“辞职申请已经写好了,等到事务交接完毕,我会亲自交给首领。”

“刚下那句话我是以港口黑手党干部的身份来问的,现在我再问一遍,”尾崎红叶将折扇收束起来,闲闲地扣了两下:“中也,你以后就这样打算了吗?和……太宰君?”

同居是太宰治先提出来的,这事两人没有昭告天下也没想着藏着掖着。众人的反应还算正常,顶多就是侦探社的国木田君听到消息后沉默半晌,然后飞快翻开笔记本拿出钢笔在上面划了几下又添了几笔,末了推了推眼镜下结论:“比预测得要早。”

中原中也尚在病中重伤未愈躺在床上,因此交涉选址这种事情都被太宰治大包大揽了下来,连工作都日常划水的太宰治腿脚意外地勤快起来,时不时带回来一些广告宣传页,压在床头的花瓶底下。还是最初的一段时间中原中也精力不济时顾不上看,所幸身体还有些底子,况且放在以前能留出一晚裹伤的时间已经是奢侈,所以九死一生的伤他没三天就开始在床上躺不住。他被尾崎红叶勒令不能踏出病房一步,一介失业人员闲着也是闲着,索性靠在床边,一张张把宣传页抽出来看了。

那时中原中也昏昏沉沉一天又一夜,意识模糊里周围的人来了又走,不知是惨死于他手中的孤魂野鬼钻了空子前来索命还是负责救人的医生护士来回奔波,眼前黑影如梭好似群魔乱舞,他恍惚间又有了身轻如燕的缥缈感心神都要飞走了。好在身边有个人阴魂不散,那人本来就是个随时随地半拉身子都要踏进黄泉接受洗礼的人了,这次偏偏改了性,伸手卡着冥界的大门不让他过去,不由分说将三魂七魄都钉在这里。让人看着不忍离去。

等到中原中也脱离危险期,睁眼清醒过来,又不知是何岁何年了。身上盖着被子被角掖得齐齐整整一丝不乱,丝毫都看不出那人曾经趴下身来留下的痕迹,床边的小板凳伸手摸起来冰凉凉,那人留下来的体温尽数散到空气里。中原中也用茫然眼神蹬着压在床头花瓶底下的宣传页了半晌,方才如梦初醒般地发了声:“原来不是做梦啊。”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以前两个人难得平心静气地聊会天,中原中也说自己最大的乐趣就是驱车去旅游,去哪都行,不过最好还是海边,夕阳西下,落霞满天的那种。

那时他被太宰治狠狠嘲笑了一番,说原来中也这个凶神恶煞的黑社会也有这种文艺的爱好,还以为中也打算抱着自己的刀枪棍棒香车美酒过一辈子。

中原中也难得在太宰治面前吐露心声,十分气恼,他说,豪车要开,美酒要喝,但是如果要求只有一个的话,那就是在他欣赏美景的时候别让太宰治那么烦人精出现。

出院之后中原中也去了趟海边,这次不是为了任务也不是为了港黑的生意,一切都跟他预想的差不多,夕阳西下,落霞满天,汽车的后座还放了一瓶刚从酒窖里拿出来的葡萄酒,喝起来回味悠长唇齿留香,像是把把一整个天空的晚霞都摇曳在了酒杯里。橘红色的夕阳一寸寸沉下去,先是将水天一线处破了个口,又被整个吞了进去。他回头看看太宰治,看着他伶仃一个人影站在暮色四合万籁俱寂里,心想,还好,这次还有他跟过来。

他想,其实多了一个太宰治也没什么。他们缠斗了一辈子,勉强算是关键时刻的默契搭档,可是绝对跟朋友二字不沾边。要是有一天在他人生的字典里,“我的朋友”后面紧接着的是太宰治的名字,那绝对已经是到了陨石撞落地球人类灭亡的末日时刻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各自浮沉里挣扎,各自痛失所爱,各自求而不得,身边的人物世情一再变换,唯有他们,在这个荒烟蔓草的时节里,被命运的洪水猛兽留给了对方。

04

房子最后敲定在横滨近郊的一栋别墅,说不上十分偏远,但离市中心也不近。原主人大概和中原中也一样喜爱藏酒,从地下辟出一处酒窖收拾得十分齐整,门前庭院的花园里种满了各种时令的花,还有些他们叫不上名字来的。两季相交时节里,一场雨将上一季残败在枝头的花瓣打落一地,第二天就有稚嫩的花苞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他们在那栋别墅里住了将将一年,好歹将院子里的好风光看了个遍。

两人刚搬进去的时候正值深秋,枯枝败叶被裹着凉意的风扫荡了一地,没有人烟的屋子即使被原主人临走前精心打理过也难免透着萧条的颓败感。唯有门旁一从雏菊,挤挤挨挨层层叠叠,给院子添了精气神。太宰治趁中原中也不注意,飞快伸手掐了一朵花别在他帽子上,然后就抄着手往别处逛去了。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离去的背影,摘下帽子,一朵单薄的花落在手里。他在心里哼了一声:幼稚鬼。

只是再美丽的花也需要精心打理才能长得摇曳生姿,太宰治纤纤十指不沾阳春水,厨房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没能分清楚,连自己都养活不好,更别指望他去伺候那些花花草草。中原中也平日里无事可干,从书店里抱来几摞庭院园艺的书,接手了屋前庭院里的花,耐下性子仔细研读起来,后来竟然来了兴趣,时不时拉回几筐土,搬来几盆花,专心致志拿着小铲子蹲在花园里摆弄花草。

盛夏时节,太宰治白天里嫌热,中原中也有什么活支使他都嚷嚷着耍无赖说什么都不愿意走出空调房一步。倒是快傍晚的时候,暑意消去大半,他搬了张折叠椅出来,懒洋洋地躺在上面半个身子浸在夕阳里。中原中也嫌他烦,给太宰治怀里塞了半盆洗好的葡萄。太宰治一边吃一边往地上吐皮儿,说是全当给中也那些半死不活的花施施肥了。

中原中也正蹲在地上拿着小铲子混汗如雨,那段时间他为着一株仙客来伤透脑筋,这花一到夏天就会进入休眠状态,他看着打蔫的花枝,以为是水浇得还不够多,就日日辛勤定时定量来浇水,没出几天花就枯了。任是中原中也想了多少法子都没能起死回生。他在太宰治嘲笑声里给花送了终,把那一块地皮重新铲过,买来几株好养活的花草,据说浇浇水翻翻土,第二年就能长出来。等到再过几年长皮实了,要是风调雨顺天时地利,十天半个月不管都死不了。

太宰治抱着盛葡萄的不锈钢小盆探过头来看,嘴角还挂着吃葡萄留下来的汁水:“这几种花种出来都难看死了,不过想想,中也以前就是个只会杀人的黑手党,所以养不活花只会玩泥巴这一点也就可以原谅了吧。”

“怎么什么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啊?”中原中也朝太宰治可劲儿翻了个白眼,刚想说几句话反击回去,一时没注意手下,被铲子把儿卷起来的铁皮刮了一下,指尖立时现出一道血痕。

他甩了甩手,本想蹲着等一会血不流了再去干活,可谁知看起来没有多深的一道伤口,血一层层地晕出来,竟没个止息的架势。

太宰治没再开腔搭话,他沉默地看着这幅情景,起身进屋从抽屉里拿出来医药箱,镊子沾着酒精棉球毫不留情地按到伤口上,又扯出长长的一条纱布,将手上的指头缠了一圈又一圈,缠成了个大棒槌:“刚才那铲子上有锈,得打针破伤风。”

中原中也早已习惯了太宰治粗暴又无任何美感可言的包扎手法,早就做好了心里预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他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血粒子冒出来一颗又一颗,一点都没浪费,纷纷滚落到脚底下的土壤里去。他心里不以为意,觉得多流点血,当下里又死不了人。又想自己这次当真是用心血在浇灌了,不知道来年春天这花能不能开个花满枝头飘香十里,把他从太宰治那里丢了的面子挣回来。

太宰治动作麻利地给中原中也包扎完,他捉着中原中也的手不肯放,像是在欣赏自己出于恶趣味地在收尾处打的那个惨不忍睹的蝴蝶结:“中也,种几株葡萄试试吧。”

中原中也被太宰治突然蹦出来的一句话搞得哭笑不得。这人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种葡萄这么麻烦,种下去不一定能长出来,长出来又不一定能结果,今年结了果实又不能年年都结。感情不是太宰治插苗架秧日日松土施肥,到时候还不是他坐等着吃现成的。再说,再说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完成这样一件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中原中也不愿意细想,一句“你有没有常识啊”放在舌尖刚要脱口而出,就觉得太宰治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他抬起头,两双眼睛就这么交汇到了一处。

太宰治弯弯眼睛,有星子碎在眼底:“嗯?”

05

“那次异能失控之后,衰弱的速度要比想象中的快了很多。”与谢野晶子在把手里的体检报告翻到最后一页,而后合上递给中原中也,最后补充道:“各种方面上的。”

中原中也闻言肩部几不可察的塌下去一块,面上却不见得掀起怎样的波澜:“还有多久?”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你平时应该也有所察觉吧,所以如果你再一次使用异能的话,我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说到这里,与谢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犹疑一瞬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的情况需要我对太宰君……”

“如果我有意要瞒着他的话,就不会来这里了。我跟他之间,不需要这些东西。”中原中也一双眼睛蓝得透亮,像极了人烟罕至的雪峰上深不见底的冰湖,千年的风雪沉寂在里面。他挑起眼角,一张犹自带着病气的脸上依稀可见叱咤风云的当年。

与谢野晶子盯着眼前的男人,像是才第一次才见到他一样打量着他。末了她扯起嘴角,半是感慨半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你们还真是.......相配啊。”

那天中原中也揣着自己的体检报告开车回到和太宰同居的住处,他开门之前特地去关照了一眼不久前刚搭起来的葡萄架,架子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搭起来的。那时太宰治说,中也你太矮了让爸爸给你弄,说着还真就卷起袖子卷,粗略画了个草图找来搭建架子需要的木材,有鼻子有眼儿地拿着锤子铆钉敲打起来,他卷起来的裤腿和一脑门的汗,平日里苍白的脸颊因为蒸腾的暑气红彤彤得像个大苹果。中原中也认真评价道:“像个插秧的。”

太宰治长胳膊长腿连搬梯子的功夫都省了,中原中也一脸不情愿还是沦落到打下手的地步,他看着刚被自己抱回来准备栽进土里的几株葡萄藤营养不良的可怜小模样,顿觉牙疼万分,他一边给太宰治递剪子一边问:“哎你说这能结出葡萄来么?”

太宰治正专心致志跟一根翘起来的枝杈作斗争,他拿着把剪刀来回比划头也不回肯定道:“可以的。”

中原中也仰头看着快被太宰治的剪刀大刀阔斧险些修剪秃了的葡萄藤,心中十分惆怅,可以你个头啊。

中原中也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几株鲜活生命被太宰治一双惊天地泣鬼神的巧手葬送,时常去葡萄架前溜一圈,东瞧瞧西看看,顺手把水给浇了土给松了,孱弱的葡萄幼苗在中原中也的精心照料下开了花,一开始开得并不多,只有几点伶仃的白色缀在枝头,凑近了看才能勉强瞧出花瓣的形状。

只是后来,中原中也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打理了,随着身体机能的减退,中原中也开始长时间地陷入昏睡中,有时在沙发上坐一会就能直接睡过去,太宰治有时会吐槽自己家里圈了头猪,每天好吃懒做还总也养不肥。

那时中原中也刚睡醒捧着粥在那里吹热气。心里暗自腹诽当年这房子我也是出了一大半的钱,怎么就成你家了呢?

有时他睡得时间太长了也会半夜里醒过来,闭着眼睛等半晌继续跟周公梦里相会。时间一长他发现在自己半夜醒来的一多半时间里,太宰都是醒着的。虽然那人在他旁边安安分分地躺着,但是由于长期以来的职业习惯中原中也能清楚地分辨出来那种呼吸和翻身的频率实在不像是一个熟睡的人发出来的。他年轻的时候不幸跟太宰治同床共枕过一段日子,当时黑手党里房间不够,两人被迫被分到了一张床上。以前他们在港黑的时候多数时间里为了出任务从早上睁眼忙到深夜,回了公寓直接倒头就睡。太宰治不知道从哪儿养出来的臭毛病,仗着自己长手长脚就喜欢把胳膊腿儿往他身上搭,他一开始困得不行不愿跟太宰治计较就直接把他胳膊拎起来丢到一边,可是这人可恶就可恶在屡教不改,而且中原中也深深地怀疑这人有时候故意装睡找茬,所以不耐烦了就直接一脚把他踢下去,第二天太宰治还顶着一脑门儿乌青告状。

中原中也一开始没往心上去,就是想哦原来还真是的失眠,就是有点奇怪太宰治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富贵毛病。直到有一天,他从睡梦里醒过来,眨巴几下眼看清楚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此时万籁俱寂犹在梦中,于是他闭了眼等着睡意,突然听到身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那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好像能看到太宰治用手支起身子坐起来,然后悄默声地把脑袋凑到自己跟前来。耳边的气息越来越近但是快要到呼吸相闻就停止了,中原中也被太宰治弄得有些不自在,刚想睁开眼睛问他要干嘛,就感到脖子里有只温热的手伸了上去。中原中也本来以为太宰治是趁他睡着搞什么情趣play,没想到那手伸到脖子上也不挪窝,就这么一直轻轻地摸着,然后太宰治仿佛得到了什么确认似的,把手撤了回来,翻身不动了。

中原中也在太宰治翻过身的那一刻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被太宰治这么一弄他是彻底睡不着了。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有点疑惑,后来思前想后半晌,有个念头隐隐浮现,像是自深海中咕嘟咕嘟地冒出了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跟自己思想斗争半晌,认命地发现好像也就是这个理由解释得通了。

然后突然中原中也就不想再想下去了。因为他实在知道伸出那只手需要多大的勇气,就像他以前每次在战场上看到鲜血淋漓的太宰治,总是不愿意去伸出那只手,看看他还有没有气息。

第二天早上中原中也醒得格外早。他和太宰治头挨着头躺在床上都没说话。中原中也从卧室窗户外面望去,窗外葡萄藤青黄不接的枝蔓软趴趴地垂在架子上,现了一种不合时宜的颓弱之势。那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栽下来,其实早已错过了最为适宜的种植时节,就算再怎么浇水施肥松土,该衰败的藤蔓依然会衰败,该枯萎的花朵也不会重获新生。

这次轮到太宰治问中原中也了:“中也,你说这能结出葡萄来么?”

中原中也没像平常那样嘲笑他,他在被子底下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那根睡得有些僵硬的胳膊,终究还是忍住了伸手抱住太宰治的念头,只是抬起自己挂在被单外面的手,摸了摸太宰治脑袋,然后阖了眼说:“会的。”

中原中也以前一直觉得,终有一天,他会不得好死。

他在枪林弹雨里挣了小半辈子的命,刀山火海里滚一圈,身上背负的人命早已数不清,那些人他杀得问心无愧,可是杀孽无数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想来最痛快的方法就是死在敌家的枪口下,这样也算死得其所。而现在命运给了他恩典,让他能安安静静地死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可能唯一的不甘心的就是活得比太宰短了点。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死亡这件事太宰治求之不得,说不定那时死到临头还能气一气太宰治,等到他日背了一屁股罪孽的两个人地府再会,新账旧债翻一翻,总是多了一个嘲笑他的资本。”

可是,到了最后他也没能如愿。

顺着额角蜿蜒而下的血仿佛力钧千斤,坠得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睁开眼。灵识归位的瞬间疼痛似千万利刃扎进血肉,疼得他险些要站不住,好歹有只手一直抓着他,才让他没有那么地狼狈地体力不支摔在地上。

猩红明艳的血在指尖连称一线直直落下,这让他想起了许久前的那个夏天,他不小心割了手,指尖殷红颗接一颗的冒出来,他曾经见过许多比这形容可怖上百倍的伤口,却不知为何唯独那次心里没了主意,还是那个他讨厌的太宰治帮他裹了纱布止了血,只是这次,血流欢快奔腾似小河,也不晓得这次到底是流了多少血,也不知道这次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止住。只是这次,太宰治再也没有好心地帮他止血,而是一直攥着他的手,像是疾风骤雨里的行舟人怀着心生绝望地,抓住唯一一根船桨。

中原中也透过层层血污看向太宰治,等到他好容易才看清楚太宰治的神情,还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要不然为什么平日里太宰治那双对谁都柔情似破冰春水漾满一季桃花瓣的眸子里,翻滚着让他万劫不复的此生沉寂。

他的心里莫名有点难过,不过好在他很快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汩汩而来的血淹没过眼睫又流淌进湖泊,眼眸前蒙着一片翻滚着血腥味的雾气,他索性闭了眼,什么也不想多看什么也不愿多想,让眼前的尸横遍野断壁残垣,连带着那人的轮廓一起慢慢、慢慢融进无边的黑暗里。

事到如今,他只是有点遗憾,遗憾不久前的那个早上,他犹豫半晌还是伸出那只将将就要抱住太宰治的手。在曾经漫长的岁月里,他和太宰治有过无数次拥抱,肌肤相亲呼吸相闻,亲密的冷漠的各怀心事的交付信任的。可因为那个拥抱的意义实在是太不同以往,等到里面的情绪透过两人相贴的肌肤渗进来,他们就便不再是他们,事情也就不再是它该有的模样,所以他们情愿把这当做一场谁比谁更薄心冷性的游戏,情愿揣着明白当糊涂,错把深情当无情。情愿以为胸腔里的悸动不过是荷尔蒙在作祟,一时的真情流露不过是兴之所至。

其实他们早已在对方的生命里使下了绊子,然后毫不知情地守着对方,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心甘情愿地一错再错。

06

中原中也醒来的时候,是个阳光充沛的下午。睁眼时被眼前的阳光晃了一晃,空气中的微小颗粒在光的照耀下无处遁身,漂浮在空中有如寰宇中飞舞的星辰尘埃,整个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如在云端,险些以为自己背着血债进了天堂看到了玛利亚的圣光。回神看时,发现自己不是身处天堂也不是挺尸医院,而是躺在自己家中卧室的床上,窗帘被人贴心的拉上大半只留下一道缝,不过就算是只凭借那束漏进来的光,也能想象得到外面是怎样的风轻日暖草长莺飞了。

他觉得自己睡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睡得沧海变桑田几转轮回,睡得不知道错过了多少个日升月落星河变化,睡得让一个面皮精致衣冠楚楚太宰治都变成了脏衣服都未来得及褪下,坐在椅子上睡得鸡啄米的邋遢模样。

他睡了太长时间嗓子干哑地说不出话来,依然理直气壮地勾勾手,弄醒了眼前这个不知多少天都没怎么合眼的太宰治。

他盯着太宰治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的青胡茬,仿佛能在他脸上盯出个洞来。良久,他突然笑了,即使知道自己地形容比对方好不到那里去,他依然牵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得幸灾乐祸,发不出声音就用口型说:“你丧得就跟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那一年横滨局势一度动荡人心惶惶,各方势力伺机而动,太宰治无可避免牵扯其中,甚至跟早已金盆洗手的中原中也都扯上了关系。中间几经波折,有人险些命丧黄泉,又有人失而复得,所幸最后千帆过尽,终归结果是好的。港黑一众医生啧啧称奇,当时他们赶到时异能失控的中原中也刚刚被解除异能,躺在太宰治怀里明明已经没了气息,他们给不出合理的解释。

最后武侦的与谢野医生检查完中原中也的身体,只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异能消失了。”

中原中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对自己来说究竟是应该惋惜还是值得庆幸。

太宰治后来说,得到一个东西同时也会失去一个,就像你,中也,上天收走了你的异能然后又把你打发回人间历劫继续受我祸害,哎呀,这么看来中也你果然是失去了更多哈哈。

太宰治不出所料挨了中原中也几巴掌,他眼泪汪汪抱着脑袋想,怎么失去了异能没了重力加持的中原中也打起人来还是这么疼。

不过还好。

太宰治心满意足地想,看来得到更多的那个人,是我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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